千里粽香里的无声牵挂

　　端午将至，工位上赫然出现一个快递纸箱，同屋的小王喊道，“小赵，我去东门拿快递，顺便把你的捎回来了哈”。道谢过后，我拆开纸箱，里面的东西被报纸层层包裹着，整齐码着六个真空袋，每个真空袋中都装有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，粽身缠绕着家乡河畔的马莲草。隔着真空袋，我仿佛能闻到粽叶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糯扑面而来，旁边还有个玻璃瓶装的小咸菜——不用看寄件人，我便知道是母亲的手艺。

　　小时候母亲总说，甜粽要用牌坊路老米铺的圆糯米。每年端午前，她都要骑着电动车穿梭在老城街巷，去滨河市场寻找最宽的槲叶，然后带回家反复冲洗，念叨着，“洗的干净，粽叶的味道不杂，才能衬得出米香。”

　　午休时拆开一个粽子，解开马莲草，讶然发现今年的粽子藏着巧思，糯米中拌着自家晒的柿饼丁、去核的红枣和炒熟的白芝麻，咬开时绵密的甜香裹着米香，就像她常说的，“日子就得甜甜蜜蜜的才够味呢”。我兴奋地发消息给她，“我小时候最不喜欢吃柿饼，又甜又硬的。没想到经过母亲大人的巧手，我直接爱上。”母亲笑着发来语音，“臭孩崽子，可不止呢，你换一个吃，还会发现更爱的。”

　　傍晚给家里打电话，父亲接起时背景里传来剁饺馅的咚咚声，“今天端午，你妈说吃素饺子，刚拌了茴香馅，你的最爱哦。”母亲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飘来，“粽子煮了两种，还有四角粽，立得住，做人做事都就得有个端正样子。”

　　挂断电话，我望着窗外的暮色，又拆开一个粽子，咬开紧实的糯米，竟尝到几粒核桃碎，我恍然大悟母亲口中的更爱。老家院子里有一颗比我年龄还大的核桃树，每年白露后，父亲都会踩着木梯打核桃，晒干后存进铁皮盒，说给闺女留着补脑。这些被时光腌渍的味道，跨越千里精准击中我的味蕾。

　　临睡前又收到母亲的消息，是一段15秒的视频：她站在厨房里，围裙上沾着糯米，面前摆着铺满粽叶的竹筛。“今年试了新包法，”她捏起粽叶翻转，动作熟练精准，“粽叶交叠了三道，就像你爸说的，凡事要多份稳妥。”视频最后，父亲的手忽然入镜，往蒸锅里添了瓢水，水汽氤氲中，两人的影子叠在瓷砖墙上，晃出岁月的温柔。

　　窗外的月亮渐渐升起，小区里的灯次第熄灭。我摸着温热的粽子，忽然懂得，家人的意义从来不是浓烈的告白，而是把你的每句闲话酿成月光，把你的每个习惯折成粽叶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，默默包进生活的褶皱里。而航天人的坚守，也从不是孤帆远航，是站在背后的无数家人的支持与陪伴，共同将星光编织成网——就像此刻，千里之外的蒸笼上汽时，必定有一缕炊烟，正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轻轻摇晃。

手机相册里的端午地图

　　端午节前一天，清晨手机在枕边震动，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。置顶的家庭群里，母亲发了九张照片，斜插在瓷瓶里的艾草，父亲系的五彩绳，刚刚上锅的粽子……最后一张是摆着空碗筷的餐桌，配文是——“你的座位，随时期待回来。”父亲附言，“粽子煮了三种米，糯米掺了燕麦和藜麦，都是你喜欢的。”我嘴角微微上扬，带着一整天的温暖奔赴岗位。

　　午休时间的中心花园里，来自五湖四海的项目组同事们分享着手机里不同地方的粽子。成都的小吴晒出麻辣牛肉粽，说“比火锅更上头，够辣够劲”，东北的老王展示出红枣粽，扬言“蘸白糖能吃十个，甜到心坎里”，我点开相册，翻出去年在外场端午时拍的照片——照片里的我穿着工装，蹲在田埂上开心地吃着粽子，身后是绿油油的稻田和起伏的山峦。那天我朋友圈的文案是，“有一种在乎，叫与队友一起在外场品味的粽子，自带温度。”

　　下午和学生时期的导师视频，他举起一个香囊晃着说，“师母给你缝的，里面装了晒干的茉莉，说是小时候家里总摘来别在衣襟上。她还说，端午粽要裹三层粽叶，一层裹着节气，一层裹着惦念，最后一层裹着希望。”我望着屏幕里晃动的香囊穗，忽然想起那些在实验室的端午，导师总会提前给我们准备好热粽子，“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参数较劲，就像粽子馅，扎实了才好吃”。

　　睡前整理相册，发现每个端午都有独特的地理坐标：2019年在戈壁，粽子掺杂着风沙，却有队友分享的暖心榨菜；2020年在南方基地，窗外飘着梅雨，同事们折纸船放进水潭，笑称“赛龙舟不过如此”；2021年在北京，和大家一起比赛包粽子，粽叶却没有折好米漏在了蒸锅里；而今年，相册里多了母亲的厨房、导师的香囊、同事的“云粽宴”，还有我办公桌上的艾草小盆栽。

　　这些散落的照片，像一串无形的五彩绳，把不同时空的端午串成项链。原来“在乎”从不受限于距离——它可以是母亲凌晨四点起床包粽的热气，是导师藏在香囊里的牵挂，是队友们递来的家乡粽，更是同事间“端午安康”的祝福。航天人的字典里，“远方”从来不是终点，而是无数个“此刻”的拼接，如同千万颗铆钉，将梦想固定在现实的框架里——而每个被“在乎”浸润的日子，都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星光。（文/赵婧、夏闪闪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