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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节寄语
发布时间:2025-06-23 信息来源: 25所

  父爱,是沉默的诗,是无言的歌。它深沉而内敛,却如大山般坚实,如海洋般广阔。六月第三个星期日,我们迎来了这个特殊的日子,一起来倾听精导人的父亲节寄语。

  工具箱里温柔的刻度

  深夜的台灯将桌上的黄杨木镇纸熔成一块琥珀,年轮在木纹里蜿蜒成星云,我用指尖轻抚镇纸边缘的月牙弧,碰触着砂纸与木屑缠绵过留下的痕迹——那是父亲戴着老花镜,一点点用砂纸把粗粝的木材磨成温柔的光泽。

  我的父亲是位木工,他总说,“木头有自己的脾气”。幼时我蜷在他刨花纷飞的木工凳下,看刨刀在松木上刻下年轮的痕迹,半透明的木屑蝶翼般从刀口飞出去,墨斗线绷紧的刹那,木料像一道闪电般裂开。父亲总会在周末的黄昏往我手中塞一块边角料,“随便凿,凿坏了算我的。”于是我的抽屉渐渐攒满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木块,歪脖的木勺、豁口的笔筒,还有拼贴的“宇宙飞船”。

  工作后我选择加入了航天,父亲从不问我“今天干了什么”,却在我伏案的深夜,将温热的宵夜悄悄放在玄关处,我看见他常用的保温桶旁斜倚着老花镜,镜腿缠着医用胶布——那是几年前他修车床时被铁屑吻过的痕迹。掀开桶盖,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家乡味,银耳羹的甜雾裹着酱菜的咸香漫上来,恍惚看见孩童时他往我碗里添菜的剪影,在蒸汽中凝固成永恒的雕塑。

  父亲节这天,我打开他珍藏了四十年的“月光宝盒”,铜锁咔哒咔哒的轻响,泛黄的照片如星群掠过记忆的河床:五岁的我举着满分试卷站在校门口,十八岁的我穿着静电服在实验室比划,去年寒冬下班路上被路灯拉长的倒影……这一张张照片是我从小到大的生活写照,每张照片背面,父亲都用铅笔标注着日期,最底下压着的是一张航天报,他用红色马克笔旁注,“这小子凿的东西比木纹漂亮,我不懂,但他总说航天人得坐的住板凳,这点儿跟我磨榫头一个道理。”

  泪珠砸在工具箱底的刨花屑上,原来父亲早已用木工特有的方式,参与了我的人生战场。那些年他教我辨别软硬木的专注,帮我修正木雕弧度的认真,还有等我回家时保温桶上凝结的水珠,都是他写给我的“无字家书”——关于坚守,关于热爱,关于家人。我拿起父亲的木工刻笔,在他用了半辈子的卷尺上刻下一行小字:您教会我丈量时光的温度。当他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时,粗糙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刻痕,眼角笑出泪,“小时候看你凿木块,就觉得你小子手里有劲,现在来看果然没错,你能凿,凿出的都是了不起的东西。”

  如今,父亲的工具箱依然摆在老家的阳台,里面多了我寄回去的按摩仪和防烫手套。而我的办公桌上,镇纸旁永远摆着一块未完成的木雕,那是父亲远程指导我雕刻的半成品。视频里他笑着说,“木头得顺着纹路来,人也一样。”这句话,比任何箴言都更让我心安。

  这或许就是父爱的模样:不必知晓你世界的具体形状,却永远相信你的每一道刻痕都有意义。他用半生时光教会我如何在必须沉默的领域里把热爱打磨成光芒,在千万次雕琢中将生命的棱角淬炼成星光。

  夏日清风

  六月的热浪凝滞在空气中,空调的低鸣与设备的嗡响交织在一起,我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,目光从屏幕上庞杂的数据移开。此时,设备由于长时间重复运行出现报错,如同精密的齿轮间卡入微小沙砾,亟待清除。

  想起昨天早晨出门时儿子带着睡意,小手塞给我一张纸,“爸爸,我在幼儿园里给你做的礼物!”纸上稚拙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人,立于象征“机器”的方正轮廓前,手中握着一个大大的工具,正在奋力修补着面前的“机器”。这便是他心中的“航天爸爸”——每天都有修不完的机器。

  空调的冷气竭力对抗着设备散发的热气,实验室里依然热浪滚滚,我走出来稍作休息,指尖点亮手机屏幕,仔细欣赏着儿子送我的礼物,涂抹的爸爸二字跃入眼帘,画中那个戴眼镜的小人,此刻正陷落在抽象的方块与线条的迷阵中,金黄色工具在暗处闪着耀眼的光。妻子给我留言说,儿子在作画时念念有词,“爸爸工作的机器坏了,我给他画了一个金黄色的工具,让他修机器变得最快。”不知何时,昨夜睡前的情景悄然浮现,他高举着刚刚拼好的汽车模型,下颚微扬,带着小小的挑衅与笃定,“爸爸,我拼积木最厉害!”那瞬间的骄傲神采,竟与画中拿着工具的小人神情有着微妙的重合。手机屏幕暗下,我返回实验室将目光锁定在仪器屏幕上,再次启动新一轮的测试,认真完成数据收集和分析,排除每一个可能导致故障的原因。

  晚餐时,我的思绪飘忽,清晨的对话如微风拂过脑海,“爸爸,你还有多少个机器没修完啊?”我轻揉着他的头回应,“爸爸会争取今天早点回来,把轮船剩下的积木搭完”。他“嗷”了一声,转头去继续完成搭了一半的停车场。想起他期盼的模样,我不禁莞尔一笑,扒拉完盘子里的饭继续投入到排查测试中,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拖动,庞杂的数据表格在眼前翻页,寻找着故障的迹象。

  夜色渐起,白天的暑气尚未散尽,紧紧地压着大地。可疑的故障点正在一个一个地排除,问题的原因也随着无数次的测试后越发明了,终于,问题得到了确认和解决。我伸了伸懒腰,此刻,儿子应该已经上床睡了,也许正在梦中跟我一起搭建那个开工了好久的轮船。

  收拾工具,切断电源,起身下班,虽已入夜,温热的气息依旧浮动,想起上班前还答应他要去玩一下公园的挖掘机,我不禁加快了脚步,期待着回到家看到被窝里热乎的小脸,想起那份沉甸甸毫无保留的信赖,心底的燥热忽遇清凉的风,周身疲惫一扫而空。

  (文/王炎超、徐明远)